世家囚第46章 物是人非
谁也没想到端木珩这一走一晃眼竟已达八年之久。
八年多么漫长的时间啊。
八年足以让本就患有沉疴的皇帝龙驭宾天只留下九岁稚子萧昊继承大统;八年足以让受命托孤的萧煜倚仗宗室之尊将太尉端木桓的兵权步步蚕食;八年更足以让上官氏全族倒向萧煜独留嫁入端木府的上官徽如履薄冰地周旋于血亲与夫族之间。
端木府的梅花开了又谢上官徽立在听雪阁上这八年来她愈发沉默素白的指尖抚过琴弦时连曲调都透着谨慎克制。
府中仆役常见她独自对弈黑白棋子落盘无声。
“夫人快要下雪了回去吧。
”挽梦在旁提醒道。
话音未落上官徽只觉有清凉的水珠落在额头纷纷洋洋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静静地开始飘落。
她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数片晶莹的雪花落在了莹白的手心转瞬化为了雪水“听说北疆的雪像盐粒一样粗粝。
”她喃喃道。
挽梦见状低叹一声转身向楼下走去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件红色大氅轻轻披在了主子的肩头。
上官徽任由挽梦将大氅罩在她的肩头目光却穿过纷飞的雪幕望向了远处的皇城。
端木珩出征的第二年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天皇宫方向忽然响起了大钟声那是陛下驾崩的宣告。
那天整个洛阳城银装素裹武安王萧煜带着玄甲军接管了皇城四门那时太尉端木桓被急召入宫回来时脸色铁青官袍下摆沾着未化的雪粒后来她才知道陛下临终前竟然将九岁的少帝托孤给了武安王这太过不寻常了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说从景元十五年那场城西血案发生后陛下就已经不同寻常了他的咳疾愈发严重他不再勤于政事朝臣奏对也时常心不在焉总是不等臣子说完便胡乱应允。
更蹊跷的是就在那段时日陛下的近臣中书令却突然得了中风卧床不起。
而武安王的“顽疾”却经一位游方道人诊治竟奇迹般痊愈了。
雪越下越大。
萧煜痊愈后开始频繁出入皇宫与陛下对弈品茗谈诗论文仿佛一对忘年之交。
而端木桓虽为太尉手握兵权却因康平失守端木珩被贬北疆在朝中的势力已是大不如前。
城西血案因端木珩的出征再未被人提起彷佛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抹去了一般徒留那几条冤魂在天地间哀嚎。
次年陛下突发咳血之症直至该年冬季终因元气耗尽而驾崩。
九岁皇子即位那天她曾作为命妇入宫朝贺亲眼目睹了萧煜是如何在朝堂之上以托孤重臣的身份一步步将少帝控制在手中。
他言辞恳切神情悲悯仿佛真的是为了江山社稷呕心沥血。
而少帝那张稚嫩的脸庞上还挂着懵懂无知的笑。
那一刻她便知这洛阳的天怕是要变了。
上官徽至今还记得那日宫宴之上萧煜举杯向太尉端木桓致意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得意与挑衅。
先帝驾崩后不到半年端木桓便以年岁已高为由上书请辞太尉一职萧煜就势顺水推舟的准了将他改任为了太傅而太傅一职自从三十多年前石砚之以太傅之权行谋逆之事被满门诛杀后便再未有人担任而今萧煜将他改任为了有名无实的太傅其意图可想而知。
而端木桓也似乎看穿了萧煜的意图他并未多做挣扎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一安排。
而后更是索性称病不朝彻底不理政事。
从前门庭若市的端木府如今却门可罗雀。
而他的父亲上官泰在少帝萧昊即位萧煜重掌大权后便审时度势又重新倒向了武安王府这就让早已嫁入端木家的她成了这洛阳城中最尴尬的存在。
她既不能如父亲那般公然倒向萧煜也无法如公公端木桓那般称病不朝彻底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几年来她深居简出几乎不问府外之事。
就连从前每月初八前往城南施粥的惯例也在端木珩离去后的第二个月因一场风波戛然而止。
记忆如薄雾漫起飘回那个暮春的清晨——那是端木珩离京的第三十一日她如常前往城南施粥。
粥棚外柳絮纷飞如雪日光虽暖可回忆起来却仿佛渗着刺骨的寒意一般。
那日就在粥将尽人渐散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但见武安王府世子萧承翊一袭月白锦袍策马而来身后侍卫粗暴地推开排队的人群惊起一片惶惶低呼。
“表妹真是菩萨心肠” 他利落下马语带讥诮:“只可惜这慈悲用错了地方。
” 绣银靴尖倏地踢翻了地上一个流民的粥碗粘稠的米汤滚滚漫开他却浑然不在意径直朝她走来。
粥汤泼溅有几滴溅上了她素白的裙裾如泪痕斑驳。
她垂眸轻拂裙上污渍蹙眉抬头:“世子何出此言?施粥济民本是善举何错之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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