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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马人第39章 勐拉边缘上

南垒河支流的浑浊水声里引擎的轰鸣像缝进耳膜的鼓点每一次震动都唤醒陈立冬濒临昏迷的意识。

他趴在沼泽边缘的芦苇丛里左手掌心被碎石磨出 3 厘米长的血口血珠渗进黑泥里瞬间被吞噬 —— 这是他从断桩上摔下来后爬过的第 1.8 公里沿途的腐叶被他的身体压出一道浅沟沟里混着血、泥和溃烂伤口流出的淡黄色渗液。

左腿的夹板在摔落时松了大半野核桃树枝歪歪扭扭地挂在腿上胫骨断处的肿胀已经蔓延到膝盖皮肤紧绷发亮按下去能感觉到骨茬摩擦的钝痛。

高烧还没退体温在 38.5℃上下浮动眼前的景物时常出现重影耳边除了引擎声还萦绕着持续的蜂鸣 —— 那是高烧引发的耳鸣频率稳定在 4000 赫兹尖锐得像生锈的锯条在磨骨头。

他已经没有木拐了。

最后一根望天树木拐在沼泽里沉了底此刻只能用右手攥着一根直径 2.5 厘米的粗树枝树枝顶端被他磨得发毛树皮嵌进掌心的伤口里每撑一次都疼得他指节发白。

右腿肌肉早已僵硬裤管里的皮肤和布料粘在一起每抬一次腿都要撕扯着皮肉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文明的痕迹与警惕的本能 爬过一道缓坡时脚下的触感突然变了 —— 腐叶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掺着碎石的硬土上面还留着摩托车轮胎的压痕(胎纹间距 1.5 厘米是东南亚常见的本田 CG125 型号)。

陈立冬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抬起头透过茂密的鬼针草看到前方 50 米处有一个被丢弃的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半瓶喝剩的缅甸啤酒(瓶盖没拧紧酒液已经挥发殆尽)。

“有人!” 他用袖口擦了擦糊在眼睛上的泥视野终于清晰了些。

再往前 100 米植被突然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开辟出的谷地 —— 南垒河从谷地中间流过河水浑浊得像掺了黄泥流速 1.2 米 / 秒。

河边杂乱地搭着 37 栋建筑一半是铁皮棚屋一半是竹木结构的高脚屋还有两栋勉强算砖石房墙面上用红漆写着 “金孔雀娱乐城”“正宗云南米线” 的字样字体歪歪扭扭却透着股野蛮生长的烟火气。

电线杆是歪的用铁丝固定在树干上上面挂着乱七八糟的电线有 220V 的照明线也有卫星电视的信号线还有几根看起来像是私拉的网线。

土路上扬起的灰尘有 3 厘米厚一辆蓝色的丰田皮卡车(车牌号为 MMR-1234缅甸掸邦的牌照)正摇摇晃晃地行驶车斗里装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隐约能看到 “橡胶籽” 的字样。

人很多。

穿着筒裙的傣族妇女背着竹篓走过竹篓里装着新鲜的野菜;留着板寸的年轻男人骑着摩托车车把上挂着刚买的猪肉(用芭蕉叶包着还在滴血水);还有几个皮肤黝黑的缅甸小孩围着一个卖冰棍的推车打闹冰棍纸扔得满地都是。

中文、缅语、傣语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嘈杂却鲜活的声响 —— 这是陈立冬逃出园区后第一次听到这么多 “人” 的声音却不敢立刻冲下去。

他趴在坡上的鬼针草丛里手指紧紧攥着那根粗树枝。

视线扫过路边时心脏突然停跳了半秒 —— 两个穿着迷彩短裤、人字拖的男人正靠在一棵凤凰木上抽烟腰间别着的弹簧刀露出半截刀柄是黑色的 ABS 塑料刀鞘上还刻着蛇形图案。

那图案他太熟悉了 —— 园区里刀哥的手下就有几个人纹着一模一样的蛇! 还有那辆停在 “金孔雀娱乐城” 门口的白色面包车车身上贴着一张褪色的贴纸上面是一只展翅的雄鹰 —— 虽然和园区的标志不完全一样但那种粗粝的风格让他瞬间想起了园区门口的岗亭标识。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来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冰水浇灭:这里不是天堂只是另一个可能藏着陷阱的 “边境丛林”。

伪装与观察:在刀尖上寻找生机 他缩回草丛深处用鬼针草的叶片挡住身体 —— 这种草的种子会粘在衣服上刚好能掩盖他身上的泥污。

他摸了摸怀里的树皮袋里面只剩最后一小撮盐(约 3 克)还有几颗昨天摘的野芒果(酸涩得难以下咽)。

他掏出盐小心翼翼地撒在掌心的伤口上剧烈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也让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 盐能暂时杀菌防止伤口进一步感染。

然后他开始整理自己的 “伪装”。

他把松掉的夹板重新捆紧用的是从破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布条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这次特意留了 0.5 厘米的空隙防止勒得太紧影响血液循环。

他又找到一处积水的洼地用手捧起水小心地清洗脸上的泥 —— 不能洗得太干净要保留一点 “遭遇意外” 的狼狈感却也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随时会倒下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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