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照影落絮无声第62章 孤岛边缘
越靠近上海空气中的紧张感便如同实质的黏液粘稠得令人窒息。
废弃的小路逐渐与更多荒凉的道路交汇最终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贴近那些被战争蹂躏过、却又勉强维持着交通的主干道。
道路上不再是纯粹的难民开始出现日军的卡车队满载着士兵或物资轰鸣着扬起漫天尘土疾驰而过。
偶尔也有插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的国军溃兵队伍垂头丧气、衣衫褴褛地向西撤退与林薇他们东行的方向形成刺目的对比。
关卡和哨卡开始变得密集。
远远就能看到用沙包垒砌的工事、狰狞的铁丝网以及荷枪实弹、神情冷漠的士兵。
太阳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块块烙在疮痍大地上的丑陋疤痕。
林薇和顾言笙不得不更加谨慎他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遮蔽物——废弃的村庄、干涸的沟渠、成片的芦苇荡像两只警惕的野兔在猎犬的鼻息下艰难穿行。
白天几乎完全无法行动只能躲在阴冷潮湿的角落啃食着最后一点硬如石块的干粮听着远处传来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枪声或引擎轰鸣。
饥饿和寒冷已经成了常态身体的疲惫达到了顶点。
林薇感觉自己的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步都靠意志在强行拖动。
顾言笙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出血原本清亮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翳但每当林薇看过去时他总是努力挺直脊背递给她一个“我还撑得住”的眼神。
第五天夜里他们趴在一处可以俯瞰前方道路的土坡后看到了远处地平线上一片朦胧而诡异的光晕。
那光晕不像自然的星光而是一种混杂的、缺乏生气的亮光其中似乎还隐约夹杂着探照灯划破夜空的惨白光柱。
“那里……就是上海了。
”顾言笙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曾在那里求学工作见证过它的繁华与堕落如今它近在咫尺却已物是人非成为一座被敌人铁蹄践踏的“孤岛”和占领区。
希望似乎触手可及但眼前的现实却更加残酷。
如何穿过这最后、也必然是最严密的封锁线进入市区找到苏州河畔那个渺茫的仓库成了横亘在面前几乎无法逾越的天堑。
“不能从大路走。
”顾言笙观察着远处哨卡闪烁的灯火和不时驶过的摩托车“我们必须找别的路子。
” 他凭借着记忆和之前搜集到的零星信息带着林薇转向更偏南的方向。
据说那边河网密布有些地方或许能找到渔民废弃的小船或者利用芦苇荡的掩护尝试从水路接近。
又经过一天一夜几乎不眠不休的跋涉和躲藏在第六天的凌晨天色将亮未亮、最为黑暗的时刻他们终于抵达了上海西南郊外的一片水网地带。
空气中弥漫着河泥的腥味和水草的腐败气息。
一条浑浊的、散发着异味的小河蜿蜒向前河岸边是密密麻麻、比人还高的枯黄芦苇荡。
对岸城市的轮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更加庞大而森然零星灯火如同鬼火般闪烁。
“从这里过去如果能找到船或许可以沿着这条支流绕过几个主要的哨卡进入苏州河下游。
”顾言笙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实际情况谁也无法预料。
两人沿着河岸在芦苇丛中艰难地潜行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渡河工具。
寒风掠过枯萎的芦苇杆发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了他们大部分的行动声音但也让任何远处的异响都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他们几乎要放弃准备冒险泅渡这冰冷刺骨的河水时林薇眼尖地看到在前方一处芦苇特别茂密的河湾里似乎半沉半浮着一个小黑点。
“那里!”她拉了拉顾言笙的衣袖。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
果然那是一艘极其破旧的小木船船底已经开裂渗水歪斜地陷在淤泥里船上扔着一件破烂的蓑衣和一支断了一半的竹篙。
看起来已经被遗弃很久了。
“太好了!”顾言笙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尽管这船破败不堪但总比肉身渡河要强。
他们费力地将小船从淤泥中拖出一点舀掉舱底的积水。
顾言笙检查了一下眉头紧锁:“漏水很厉害撑不了太久我们必须尽快到达对岸。
” 没有时间犹豫。
两人将所剩无几的行李放在船头顾言笙拿起那半截竹篙林薇则用手和一个破木片拼命往外舀水。
小船晃晃悠悠地离开了河岸驶入浑浊的河道。
竹篙插入水底带起黑色的淤泥和难闻的气味。
冰冷的河水不断从船底的裂缝渗入林薇几乎一刻不停地舀水手指冻得僵硬通红。
河面不宽但对岸却显得异常遥远。
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们紧张地观察着两岸生怕被巡逻队发现。
就在小船行至河心时对岸芦苇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两人瞬间僵住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是皮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还有压低了的日语交谈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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