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闲客中短篇小说选集四在陪读的日子里一212
在陪读的日子里(一) 我至今仍清晰记得李建军当年在小区里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是我老乡我们同属湖南娄底他娶了个长沙妻子张丽华。
早年他在湖北承接工程恰逢建设热潮狠狠抓住了机遇成功积攒下丰厚的家业——三套房产两个临街门面。
那时他走路时腰板挺得笔直皮鞋敲击地面铿锵有力脸上总是挂着笃定而满足的笑容。
张丽华起初也跟着他一同打拼风里雨里奔波后来儿女相继出生孩子渐渐长大到了上高中的年纪她便留在家里专心陪读。
孩子们先后寄宿后她陡然失去了生活重心巨大的时间空白如潮水般涌来。
起初她只是去老年活动中心在几张旧木桌上和老姐妹们打点小牌无非是消磨时光几分几毛地计较着输赢如同温吞的白开水。
可牌桌就像个无形的漩涡渐渐将她吸往更深处。
活动中心的小天地满足不了悄然滋长的刺激渴求她又出现在小区里新开的茶馆里再后来便是那些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职业麻将馆了。
牌友们的圈子如同滚动的雪球互相介绍牵引她一步步滑向更深的赌局赌注无声地膨胀牌桌上的输赢数字渐渐触目惊心起来。
这些悄然发生的蜕变李建军远在湖北的工地上浑然不觉。
他依旧在电话里笑着问家里的情况张丽华的声音平静如常:“都好孩子们学习用功家里没事你放心。
” 她早已学会在丈夫面前编织完美的谎言。
直到三年前一个电话如同晴天霹雳炸碎了他奋斗半生的安稳人生。
电话那头法院冰冷的声音通知他他名下的房产已被抵押面临查封拍卖。
他懵了连夜驱车风驰电掣赶回那个他以为固若金汤的家。
推开门不再是熟悉的温暖气息迎面而来的是刺鼻的烟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陌生的颓败感。
客厅里凌乱地摊开着抵押合同、法院传票白纸黑字字字如刀剜着他的心——三套房子、两个门面他半生心血竟已被妻子在麻将桌上输得精光!他颤抖着手拿起那些纸目光扫过那些天文数字的抵押金额和陌生的放贷人名字纸张的冰冷寒意直透骨髓。
他猛地抬头看向站在角落、眼神躲闪、脸色灰败的张丽华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这个在工地上顶天立地的汉子竟当着我们这些闻讯赶来的邻居的面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泪水从粗粝的手指缝里汹涌而出。
“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嘶吼着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暴怒。
那时两个孩子正处在高考前最紧张的冲刺关头邻居们叹息着围拢劝解:“老李看在孩子面上吧!家散了孩子怎么办?考砸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啊!”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发白眼神痛苦地扫过孩子们紧闭的房门那里面是悬梁刺股的未来。
他最终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垮塌下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为了孩子……再忍忍……”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吞下了这枚苦果那沉重的“忍”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然而这忍辱负重换来的并非浪子回头。
家产荡尽的巨大教训在张丽华那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泛起几圈微澜便迅速沉没。
戒赌?那仿佛是天方夜谭。
输光家产后的两三年里她的牌瘾变本加厉仿佛那无底的深渊才是她唯一的归处。
麻将馆昏黄的灯光下烟雾缭绕她常常鏖战到凌晨一两点。
牌局散场便和一群同样眼神空洞、精神亢奋的牌友勾肩搭背去吃油腻的夜宵在廉价KTV包间里嘶吼着跑了调的歌对旁人侧目的眼光和背后的指指点点浑不在意。
李建军后来曾痛苦地对我倾诉声音里满是苦涩:“那麻将馆里是什么地方?乌烟瘴气!多是些离了婚的破罐破摔图个没人管打牌‘自由’!家?孩子?他们眼里早没了这些!” 他眼中的光在日复一日的绝望里终于一点点黯淡下去只剩下沉重的疲惫和无法言说的灰心。
今年六月高考的硝烟终于散去。
孩子们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仿佛也同时宣告了李建军漫长忍耐的终结。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而沉默地请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
那几天他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几件旧衣服几本书小心地包起一张多年前的全家福——那时孩子们还小张丽华的笑容温婉明媚背景是他承建的第一栋大楼。
他抚摸着照片眼神复杂最终将它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
他对我苦笑着说起打算一个人开车走遍全国“就想好好走走透透气。
” 他站在即将不属于他的客厅里曾经挺直的脊梁微微佝偻着鬓角的白发刺目眼角的皱纹深如刀刻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苍凉。
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再回想当年那个在小区里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李建军巨大的落差让人心头沉甸甸的唯有叹息。
就在李建军收拾行囊、心灰意冷之际张丽华竟仿佛置身事外。
她依旧穿着鲜亮的裙子涂着艳丽的口红在麻将馆进进出出偶尔牌运好时脸上甚至会浮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病态的光彩。
她似乎从未真正为那个被自己亲手推入深渊的家感到愧疚反而在牌友的几句虚情假意的奉承里滋生出一种扭曲的“魅力”错觉仿佛输掉家产只是命运的玩笑而她依然是那个值得被簇拥的中心。
然而这虚妄的“自由”与“魅力”如同阳光下脆弱的肥皂泡。
离婚判决书生效的那一刻李建军彻底斩断了她的经济来源。
没有了那个每月准时汇钱、默默兜底的丈夫她精心维持的牌桌“风光”瞬间崩塌。
昂贵的化妆品、光鲜的衣服、牌桌上挥金如土的“豪气”一夜之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更致命的是当她在熟悉的麻将桌上习惯性地摸牌下注却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轻易地从牌友或放贷人那里“周转”到赌资时一种深刻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开始频繁地打电话声音从最初的强装镇定到后来的低声下气、语无伦次昔日牌友的眼神也从热络变为躲闪和冷漠。
高利贷的狰狞面目终于清晰毕露催债的电话和短信如同附骨之疽不分昼夜地噬咬着她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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